文/周冲 授权转载

这是真的。

小时候，我们村有一疯子，不知得过什么病，后来就不正常了，呵呵傻笑着，从昼走到夜，从少年走到壮年。

当然没有娶老婆。

谁会嫁他呢！穷得要死，人还疯。但他身体却很好，夏秋时节也不穿衣服，只在腰间系一条灰手巾，一有女人经过，便攥住那手巾，往下一扯，抖出一条粗壮乌黑的东西。

嘴里也不干净，远远地就开始骂：“贱婊子，一看就知道被……（少儿不宜）了！”“不要脸的烂……，送我……也不……”“洋什么洋，有什么了不起的，不就是有个……吗？来啊，我给你……”

村里人习以为常，也不介意他的污言秽语。

谁会和一个又疯又傻的老光棍记较呢，吃饱了撑的吧，只是大笑说：“哈哈，想老婆喽……”

而今想起来，这就是欲求不满的外化。

想女人，得不到，就通过贬低，和消极发泄，来达到平衡。

当然，正常人也会不满，但会以体面的方式，来处理这种情绪。

一个疯子，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……得不到，我就骂，睡不到，我就抖给你看！

再后来发现，类疯子现象，无处不在。

比如说，我们村最穷的家庭，是村西头的一户人家。

那是我所听闻的村庄第一起自杀事件的发生地。

男人懒惰，易怒，疯狂打老婆。女人生了两个孩子，从早忙到晚，一个人进山砍柴，入林开荒，上地种豆，下田收谷，却终年穷徒四壁，连食物都难以果腹。

终于，在又一次被丈夫痛打后，她喝掉了一瓶乐果，撒下两个幼儿，离开人世。

那时候，我们家正处于底层农村的底层，可是，他们家比我们家还要低一层。其贫困程度，可想而知。

然而，一种奇怪的现象是，最热衷于表达金钱肮脏论的，就是这家男人。

大家伙在国营商店门口聊天。

有人说：“东头陈家可有钱了，每个礼拜都能吃一餐肉呢……”

这人就会说：“有钱人最不要脸了，去年人家哇（方言：说）给我听，这只家伙走过我地里的时候，偷过我一把花生，吃得满嘴那个都是沫……个这样的贱货，赚的钱不干不净，送我我都不要……”

真不要么？当然要的。

队里有个促狭鬼，对他说：“给老子下跪，就拿五角钱给你。”他跪了。

另一个人说：“你叫你老婆来跟我困一夜，拿十块钱给你。”他回去真的跟老婆说了这事，只不过，女人没有答应。

我爸早就看他不顺眼，总结说：“这个人呐，全大队算他最假了，成天说讨厌钱，其实他讨厌的哪是钱？他讨厌的，只是别人有钱这件事。自己的钱呢，再不要脸也是好的……”

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，我再听见仇富论，脑子里就会出现那个疯子，和那个男人。

培根说：当一个人缺乏某种东西，他就一定贬低别人的这种东西，以求实现两者的平衡。

深以为然。

人的心灵，如若不能从自身的优势中，汲取营养，就必定要寻找他人的缺点，作为肥料。他会千方百计地，败坏别人，安慰自己。

金钱有罪吗？不，它一点罪都没有。

它只是一种度量衡，一种购买力，一种交换工具，一种贸易形式，一种劳动的变现，一种人与人的合作基石，一种能最大限度地摆脱权力，通过自由市场，对个人价值进行认定的评估方式。

因此，它的本质是自由，是公平，也是人权。

哈耶克说：金钱是人们发明的最伟大的自由工具之一。

哪里诋毁金钱，哪里就没有正义。

哪里败坏金钱，权力就会来强奸，潜规则就会来骚扰，暴力就会来干涉。

而那时，公民的尊严、自由与安全，都会受损。

历史早已告诉我们，如果人类还需共处，生活还需交换，放弃了金钱，唯一的替代品就是枪杆子。

我从不讳言，我，喜，欢，钱。

并且，一直认为，钱，是，最，公，平，的，东，西。

因为，它的本质，就是在免于权力、潜规则、暴力的地方，

让价值，交换同等的价值。

让劳动，换取同等的服务。

一个社会只有尊重钱，才会充满理智、正义、自由、创造和成就。

一个人只有尊重钱，才会尊重市场规则，努力做事，专业服务，不断提升，获取报酬。

就这么公平。

就这么简单。

当然，林子大了，啥鸟都有。

有些傻轰轰蠢兮兮的穷逼们，一提起有钱，就立刻如遇阶级斗争，头毛倒竖，战斗警报拉响，进行莫须有的审判，大骂“有钱了不起啊，有钱就代表道德沦丧，没原则，没底线，没良知……”

这种做派，恕我直言，和我们村那疯子和穷鬼如出一辙，简直是……唉，让人悲悯！

我直说了吧！

仇富的本质，归根结底，就是一种嫉妒和自卑。

这种感情如此低贱，以至于任何正常的人格，都容纳不下。

只有最虚弱、最阴暗的灵魂，才有可能成其沃土，任由生根发芽。

而这种灵魂所支配的人，行事必然不体面。

就像我们村的那穷鬼，别人给他五毛，他会下跪；别人给他十块，他会叫老婆去陪人家困觉一样。

《阿特拉斯耸耸肩》里，安·兰德几乎通篇都在说一句话：

诅咒金钱的人，靠不要脸的手段挣钱；尊重金钱的人，靠自己的本事挣钱。

因为，承认金钱公平，才会公平地赚取。

不承认金钱公平，就会削尖脑袋，找各种空子，找各种潜规则，找各种人情关系，走各种后门，来获取资源和利益。

我知道。每一个在天朝长大的人，都受过金钱肮脏论的毒害。但是，各种同学，今天，大家都从小学光荣毕业了，就不要再念旧，还停留在小学时的认知里。

要不然，白活了几十年，会让人看笑话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