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记者田园文白周峰摄影

　　核心提示|这或许是国际公认消除毒瘾最好的方法。这里是吸毒人员回到社会的第一道门。这里只提供一种药物，美沙酮。

　　2009年至今，5家美沙酮门诊陆续落户郑州。每天为每个“造访者”提供一小杯深橙色液体，这也成为郑州2000多名戒毒者“重生的最后机会”。

　　6月26日是国际禁毒日，近日，记者走访郑州的美沙酮门诊。

　　女孩梦碎十八岁

　　意志战胜不了心魔，只能在如花的年纪形如枯槁……

　　6月22日，郑州经三路的西韩寨。已经拆迁得七零八落的都市村庄里，省疾控中心药物维持治疗中心的蓝色门头很显眼。

　　下午4时，方芳（化名）将电动车停在门口，戴上口罩，走进门诊部。

　　在柜台前，她熟练地报出一串数字。这是她的编号，将伴随她一生，失联、失踪，甚至死亡都不会消失。在河南，已有近8000个这样的编号，他们曾经或现在仍在喝美沙酮。

　　在柜台交了10元钱后，工作人员根据电脑里储存的她的数据，为她提供了一杯深橙色的液体。10元，是每人每天需要支出的费用。无论是30ml还是95ml，价格不变。

　　一口喝下半杯，味同苦瓜汁，她却甘之如饴。“18岁的时候沾染上那个东西，从此人生就变了，我那时候每天都在想，这辈子就完了。”方芳显然不愿提起“毒品”这个词，当时，受朋友蛊惑，她沾染上一种叫“黄皮”（纯度较低的海洛因）的毒品。

　　“每天什么都不想做，就想搞到钱买‘那个’。”方芳说，从2009年开始，真正的人生已不复存在，每天除了吸食过后短暂的“快乐”之外，其他时间都在与打哈欠、恶心、呕吐腹痛等副作用纠缠。

　　吸食毒品4年，一次次的强制戒毒经历，让她绝望地发现，体内的魔鬼愈来愈强。4年时光足够磨平亲人的耐性，也足以花光存折中最后一分钱。“没有一个吸毒的不想戒毒，也没有几个不能不复吸。”方芳说，意志战胜不了心魔，只能在如花的年纪形如枯槁，走在社会边缘。

　　命运从此转了弯

　　谁都无法说，戒毒已完全成功，但方芳3年未碰一口。

　　2013年，方芳的命运有了转折。一名戒毒基本成功的昔日“毒友”，给方芳推荐了美沙酮。

　　美沙酮，对于当时22岁的方芳来说并不陌生。她知道美沙酮也是一种成瘾性物质。它有效吗？半信半疑中，方芳走进了门诊。在做了基本检查后，她领到了属于自己的编号。

　　“这是一种国家严格管制的麻醉类药品，是经过国家卫生部门同意的，从90年代初期开始至今，美沙酮一直是我国阿片类物质依赖的脱毒治疗的重要药物之一。”省疾控中心药物维持治疗中心的负责人赵主任说，美沙酮虽然属于成瘾性物质，但成瘾性比海洛因低。

　　记者了解到，美沙酮属阿片类镇痛药，按麻醉药品管理。与其他麻醉药品一样，在有资格的医疗机构由医生处方用于治疗目的时，其性质属于治疗药物。但当其流入黑市交易和用于其他非治疗目的时，则属于毒品范畴。

　　可以说，它既是魔鬼，也是天使。

　　“每天10元，对于我们这些已负债累累的人，是一种福音。”方芳就这样开始，每次30ml、45ml、60ml，在医护人员的帮助下，寻找适合自己的剂量。

　　已经3年过去，方芳每周都要尿检，吗啡检测呈阴性后，她都深吐一口气。她知道，每往前走一步，就远离那个泥淖多一步。谁都无法说，戒毒已完全成功，但方芳3年未碰一口。

　　方芳找到了男朋友，与家人和好，试着开始找工作，也正式向社会宣告：“我回来了。”

　　“过去并不可耻，可耻的是还停在过去的我。”方芳笑着说。

　　郑州吸毒三批人

　　从厂区到城中村，从各种批发者到银行高管……

　　在郑州的美沙酮门诊，同样的“方芳”还有很多。

　　在西韩寨这个有近800个固定病号的诊所内，每天有100多个“喝药人”。

　　“在郑州的吸毒人群中，有三批非常集中。”赵主任介绍道：

　　第一批，是上世纪八十年代，郑州几个大企业的员工，收入较高，加上毒品相对便宜，让这批人成了首批吸毒者。

　　第二批，可以追溯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到本世纪初，包括两种人：第一种是最早一批“拆二代”，青少年较多，如今这些人已40多岁；第二种是随着各种批发市场的崛起，迅速发家致富的人。

　　第三批，是一些政府公务人员、高级工程师、银行高管等“高精尖”人才，由于收入不菲，加之平时压力大，成为一批隐形的吸毒者，这部分人主要是吸食新型毒品。

　　从厂区到城中村，从各种批发者到银行高管，可以说，郑州吸毒人群的演变史，也与社会的发展息息相关。

　　门诊里面不说“毒”

　　为避免伤害到吸毒者的自尊，工作人员称他们为“病人”。

　　这些年，我国开始在部分地区的吸毒人群中开展美沙酮维持治疗工作。中国疾控中心性艾中心主任吴尊友分析说，在这项工作上，政府每投入1元，就可以减少21元的毒品交易。

　　赵主任说，一般来说，戒毒者需要每天或隔天来服用。在美沙酮门诊，为避免伤害到吸毒者的自尊，工作人员会使用一些“行话”，尽量不出现“毒”字，称呼戒毒者为“病人”，接受治疗叫“入组”，治疗效果佳叫“喝得好”，复吸叫“偷嘴”。

　　“美沙酮在门诊内是药品，但带出门就是毒品，是犯法的。”他说，门诊内工作人员还有一个职责，就是督促病人全部把药喝下肚。

　　他说，美沙酮只对海洛因等阿片类毒品有效，对冰毒、K粉等新型毒品不起作用。所以门诊内的病人多为60后和70后，新型毒品吸食者，门诊对其无效。